东西问丨马德：大江南北，“佛”为何长得不一样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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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新社绍兴5月7日电题：大江南北，“佛”为何长得不一样？

——专访敦煌研讨院研讨员马德

中新社记者柴燕菲邵燕飞项菁

石窟艺术随同释教传入我国，与中华民族的文明、思维、宗教崇奉和情感深度融合，两千年来走出一条“我国化”途径，至今仍是洞见释教我国化进程、促进国际文明沟通互鉴的一扇重要窗口。

我国释教石窟艺术阅历了怎样的前史演化？南北方的石窟造像有何不同？我国释教石窟艺术何故沟通国际文明？敦煌研讨院研讨员、敦煌文献研讨所原所长马德日前承受中新社“东西问”专访，予以解读。

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：

中新社记者：请您介绍我国释教石窟艺术的来源和内在？

马德：我国释教有三大分支：汉传释教、藏传释教、南传释教，咱们常说的“释教我国化”首要是指汉传释教，由古印度经西域传入我国，具体传入时刻尚有争议(西汉、东汉或秦始皇时期)，能够确认的是，距今已有两千年。

2021年9月，北京故宫博物院举行“敦行故远：故宫敦煌特展”。图为敦煌文物佛像复制品。史春阳摄

我国释教石窟艺术首要秉承了印度释教造像的方式，在传承和开展中融合华夏民族的文明、思维、情感和审美，形成了具有中华民族共同风格的艺术珍宝。从今天看，释教石窟艺术是我国释教、释教文明的首要载体，不仅是我国雕塑工艺的杰出代表，也是我国传统文明的组成部分。它内在释教崇奉、哲学思维，一起又在各个前史时期不断演化、习惯人们的精力需求，发挥对社会安稳和开展的积极作用。

2021年9月，北京故宫博物院举行“敦行故远：故宫敦煌特展”。图为敦煌文物佛像复制品。史春阳摄

中新社记者：释教石窟艺术传入我国后，阅历了怎样的前史演化，呈现出何种布局和特色？

马德：释教石窟艺术和释教简直一起传入我国，阅历了绵长的演化进程。前期的我国释教石窟造像由印度经中亚传入新疆，自西向东、由北向南开展。最早开凿释教石窟大约在东汉晚期，其间较有代表性的有四川乐山麻浩崖墓的浮雕坐佛像、江苏连云港孔望山摩崖造像中的释迦说法像。

孔望山摩崖涅槃图造像。释迦牟尼位居中心，周围弟子形态万千，绘声绘色。赵鸣摄

南北朝时期战乱频仍，释教造像被统治者使用，成为巩固政权、安靖民意的载体，并渗透到各个社会阶层，以释教造像为主体的石窟也成为社会活动场所。“南朝四百八十寺，多少楼台烟雨中”描绘的便是其时释教造像盛行的现象。隋唐完毕了300多年的割裂局势，释教造像盛况空前，但发生了功能性改变，让佛国国际成为人世社会的折光反射。

云冈石窟坐落山西大同西郊武州山南麓，始凿于北魏平和元年(460年)。庄浦明摄

唐代社会安稳、经济昌盛、文明沟通频频，公民休养生息，释教造像有“菩萨如宫娃”之说，佛像面庞圆润打量、神态庄重慈祥，切当地表现了盛世之美；宋朝开端发起儒家理学，汉传释教受到限制，开凿石窟的习尚已趋式微，造像的抱负化成分削减、世俗化气味加强，乃至菩萨、罗汉、仆人都是实际人物的描写，一起藏传释教石窟造像渐锋芒毕露；元、明、清时期石窟开凿逐步式微，不管是汉传释教仍是藏传释教，寺院都是释教首要活动场所，释教造像也首要在寺中供奉。观察这一切，都深受中华民族传统文明与多民族文明融合开展、历朝历代准则限制的影响。

唐代石刻的巅峰之作——洛阳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。黄政伟摄

中新社记者：放眼我国大江南北，胖、瘦、站姿、坐姿，佛像各不相同，请问北方和南边的释教石窟造像为何不同？

马德：释教我国化也能够看作是释教的本土化、社会化。以弥勒佛的造像为例，弥勒造像作为释教的一种载体方式，是其所对应的年代和地域弥勒崇奉的象征性表达，它见证了释教我国化的演化进程，并且不断习惯我国人的精力需求。实际上，什么样的弥勒像也是其时社会的折射，表现着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、一方人工一方神”的社会需求。

新昌大梵宇一景。项菁摄

比较典型的是建于1500余年前的“江南榜首大佛”新昌大佛，三代和尚相继雕凿，历时30年建成，是现在南边仅存的前期石窟造像。佛像秀骨清相、额部广大、眉眼细长、两耳垂肩，展现出佛陀寂静、才智、超逸的内心国际。其时的北方大造交脚弥勒菩萨，到了南边直接成为结跏趺坐的弥勒佛，完成弥勒由“终身补处”(“终身补处”为菩萨的最高阶位，意为尽此终身后即能补到佛位。)菩萨到未来佛的改变。这是由于比较其时战乱的北方，南边社会较为安靖昌盛，离人们的抱负社会更近，和尚审时度势，营建了下生的弥勒佛像。

2024年4月拍照的新昌大梵宇石弥勒佛像。该佛像于公元516年建成，高达16.05米。新昌县委统战部供图

整体看，释教传入我国南边的时刻比北方晚，但开展速度比北方快。尤其是石窟造像盛行的南北朝时期，南北两方在政治上彼此敌对，其地舆、人文等各方面差异显着，导致造像艺术、弥勒崇奉的差异化开展。别的，石窟造像还与窟主的崇奉、艺术喜爱、权贵程度及工匠技艺水平相关。

中新社记者：当时，我国释教石窟艺术面对哪些习惯年代与社会的应战，应怎么推进其维护与传承？

马德：释教石窟艺术是我国绚烂的文明艺术珍宝，新年代维护和传承释教石窟艺术，要将其视为前史文物或传统文明。现在，释教石窟艺术的维护传承作业首要面对天然环境、旅行开发、前史知识、技艺和精力传承等方面问题，这也是国际共性应战，做好维护传承能够从三方面考量：

一是重视前史知识和民族精力的传承。释教石窟艺术内在教义、哲学、伦理学、艺术等思维，学术界要秉持“沙里淘金、去伪存真”的准则，为社会进步开展供给学习。其作为宗教崇奉和意识形态，可能会跟着年月的丢失而不再为世人所重视。但其包含的容纳、贡献与创造精力，不管社会开展到什么程度都需求宏扬和传承，精力财富永久不会过期。

重庆大足石刻造像。董乃德摄

二是重视技艺的传承。撒播至今的石窟艺术是古人才智的结晶，要具体研讨和传承古人在开凿大佛时所用的技能，使其得以连续。眼下也能够运用数字化手法，妥善保存石窟材料，比方敦煌岩画就依托数字修正等技能永久地保存下来。

2021年9月，北京故宫博物院举行“敦行故远：故宫敦煌特展”。图为敦煌岩画文物复制品。史春阳摄

三是防止修理损坏和过度开发。受天然和人为因素影响，一些石窟修建遭到损坏，当地政府在补葺时需“修旧如旧”，非常慎重。还有些当地为了获取客流，随意新造佛像和梵宇，这不符合当今社会的主旋律，也不符合高质量开展的要求。

中新社记者：当今年代，发扬释教石窟文明对国际文明沟通互鉴有何意义？

马德：我国释教文明包含的相等、容纳等思维，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约而同。释教石窟艺术从西域走向东方，自身便是国际文明沟通互鉴的产品，其作为枢纽，理应发挥更大价值。

由敦煌研讨院举行的“数字敦煌展”，运用数字化手法，将二维图画与三维模型相结合，使不行移动文物打破物理极限走出敦煌。杨艳敏摄

例如“国际文明遗产”敦煌莫高窟是多种文明融合的产品，莫高窟艺术及藏经洞文物记录了古代欧亚的我国、印度、波斯等文明在此汇流。现在，根据敦煌研讨院向全球发布的“数字敦煌”项目，民众在网上就能看到精巧的洞窟岩画。早在唐代，高僧鉴真不畏艰险，东渡日本，叙述与传达梵学理论和博学多才的我国文明，促进日本梵学、修建、雕塑的开展，成为中日文明沟通的代表性事情。再如，星云大师创始台湾佛光山后，又在全球创设300余间寺院，将包含释教造像艺术在内的“人世释教”与中华文明传达到国际各地，均为可圈可点之举。(完)

2024甲辰龙年新年期间，美国闻名释教圣地佛光山西来寺举行礼千佛法会和“欢欣龙”安全灯展等丰厚活动，各族裔民众欢聚一堂共庆龙年新春。张朔摄

受访者简介：

马德，敦煌研讨院研讨员、敦煌文献研讨所原所长，兰州大学敦煌学研讨所博士生导师、教授，甘肃省公民政府文史研讨馆馆员，浙江省会稽山梵学高级研讨院副院长，河西学院“祁连学者”特聘教授。从事敦煌石窟、文献、前史及我国释教文明研讨，出书《中古敦煌释教社会化论略》等10余部作品，在国内外学术期刊宣布论文180余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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